1995-1999,  Interviews

Interview: 周海媚—會跟外星人遠走高飛!

周海媚形容自己像一匹馬 (她註︰不是快活谷跑那些,是草原上的野馬),除了因為生肖屬馬兼星座是人馬座外,愛好自由自在的本性係最大因由。
訪問後與等待影相之間,她的腦袋忽然有了奇思妙想︰「若果今晚這裏(studio)發生了一宗命案,我們當中其中一個人死了,你估誰是兇手?動機又是為了什麼?……」
一時不知她忘記了甚麼,一邊翻找東西一邊頻向其助手說︰「死啦!柏金遜添!」這個口頭禪,神經質地出現了好幾次。
還有,談起學東西,她一本正經地說人一定要多學習,就是愛因斯坦也只不過使用了腦袋的1%,想來我們常人也許只用了0.005%云云;攝影擺甫士的時候亦參與表達意見(原來她也曾經修讀攝影課程),好像提議某動作pose揸煙比揸花是否更好呢?我們當然覺得更加妙,難得是當事人爽快表示的不介意。於是,點煙吸煙手提根煙沉思一個個酷樣即時呈現眼前,神情處處,較旁觀者也看得為之投入。
果然是位專業合作的女演員。
「海味」有個奇想,若果一日真有外星人降臨地球,她會不顧一切跟「它」遠走高飛(死又好點都好),既然有機會接觸另一個連今日發達科技也解釋不到的空間,她一定不會放過。
突然間覺得這個眼前人好可愛。

「我覺得係……一個形容詞來的,只不過是形容我的新image吧了。
「對於別人的看法,我唔能夠控制。但我自己就希望在演藝事業上能夠飾演多變化些的角色,不想死板地演同一樣的,被框框限制。
「性感是好抽象㗎,好像『靚』一樣,每個人審美眼光、定義也不同。有人認為要剝衫或少衫,甚至看見接近私處的部位為之性感,我認為沒有需要這樣。性感完全是一種感覺。
「有甚麼吸引人的地方?……(笑)…我真係…實在無諗過,…真係(想了一會)…我想是自己戲內的角色人物性格以外的,我相信得到觀眾認同及支持的是我的態度吧!例如在訪門裏或是在某些場合,我會堅持我的原則吧…我唔知,亦都無問過人,這是我估計的。
「在《愈墮落愈英雄》中予人感覺我好像是首次飾演壞女人這種人物,相信這只是在電視上而已,事實上我在電視台也曾經演過。好像《倚天屠龍記》的周芷若,之前好楚楚可憐的,原來後尾發現她是可以這樣狠心同記仇的一個人,不過由於她的遭遇,大家亦好有理由原諒佢。至於《愈》片中的角色,導演霍耀良亦同我講這個女人其實都好無奈,點解佢要背叛男人呢…最初她也只是一個很無知的女仔,剛由鄉下到來這個花花世界,敵不住世界的引誘及自己的貪念,所以不斷向上爬,後來發現男人的世界裏原來有些情況是不容許女人存在的,佢唔忿氣唔甘心,可以話好任性,因而導致最後落得唔好下場。
「咁女人都會有自己的世界啦,好似我哋女仔傾心事,唔關你哋男人事,係咪?大家要識得去互相尊重同體諒吧!」

「我覺得好可愛㗎喎,如果有這種性格的話。天真等於有種好奇心,好似小朋友一樣,保持這個心態,好重要,因為可以發掘更多的知識,這個世界一路進步,有好多事物要去發現,而且是一世也識不盡的,所以有好奇心好重要。有句老話講『活到老學到老』,我自己就覺得好啱。
「寫真集有些人覺得好有些人認為唔好,意見各異。但我自己發現某些拍出來的相,看過以後即時覺得『嘩!好似我喎!』即是把我心裏面的感覺表露出來。譬如有幅黑白照,是full shot的,映我著住拖鞋梳住馬尾係咁走,我看後也認為好似我喎,我就係咁。那次是攝影師突然叫我由這邊跑到那邊,我話(瞪大眼)『吓?走呀?點走呀?』最初我會覺得好奇怪,都在想着點走好呢——我無諗過點解攝影師叫我走,而是點走好呢?用什麼心情走?初初走得很拘束,走走吓開始跳…好開心囉!我嗰時真係搵到自己,真係搵番『天真』這樣東西…攝影師在這方面都好敏銳。
「三十歲?…其實我從來對數字都唔敏感,我係唔上心的…(笑)…我試過呀有一年寫錯了自己年齡…(笑)…仲要係好離譜那種…。但有位前輩曾經告訴我,嘗試去想想這個世界,就是歷史或許也不過是幾千萬年的事,那麼你人生短短幾十年,算得上是甚麼?所以,我覺得自己其實係好渺小。
「我覺得唔可以用年齡來界定要做到甚麼,每個人的情況不同,成熟程度及成長過程不同,遇到的事情也不同,對事物又有不同的理解,我認為唔可以這樣去界定。」
「大個女…大過十年前未入行時(笑)…在某方面我的性格依然好傻更更的。
「不知道甚麼為之是改進,但我覺得自己有改變到囉!事情上的處理改變了、說話方面也改變了。以前不知道怎樣去表達同應對,很容易pass了錯誤的message,令人誤會意思,現在我會儘量想清楚才去講,這樣會好些。但係事實上我的原則就從來無變,包括工作上的態度、自己的生活方式、對朋友的態度啦,包括生活上許多事情。」

「地位穩定?…唔可以咁講,我自己都唔可以咁講,(笑)亦都唔敢講。我覺得是需要不斷改變,如果仍然停留在起步時候,就等於永遠不會進步甚至是退步。我認為自己作為演藝人要去做performance的,需要多些變化,帶來新的意念、俾別人去感受吓,我現在暫時未能做到,我都希望自己能夠做到。
「入行以來受到多少的傷害,其實唔算好多,又唔可以講好少。呢個問題都好敏感。但是既然我從來唔講,所以,這次我也不想講。
「好像我入行第一日不會被外間影我的家,我到今時今日都不會影,就算有雜誌說可以提供家居去影相,我亦說不答應。
「我明白,每個人都會有好奇心,我自己都有,但我覺得尊重都好緊要。其實大家喜歡發掘,亦即表示對你有興趣,喜歡我的,我好多謝你哋支持,但是如果真的對我好,想我好的話,我就更加希望你會尊重我了。
「以前我鍾意給自己一個好長遠的計劃,例如成日坐在屋企諗,到我老那日會點呢?想了很多假設的故事。現在我不會想到咁長遠的了,只不過俾自己一個概括、差不多的念頭,例如以前會諗『幾時死好呢?』而家就不會這樣想,就算死都無計,也許明天就…touch wood講句…唔知的嘛(笑)。但我仍然有一個計劃,有自己的一個格言,好像我在這一刻要離開呢個世界,我會儘量令到自己無憾。
「人生沒有甚麼一定要做到㗎,以前我覺得唔開心,希望一定要做到甚麼,那些都係好理想,好遙遠囉。
「現在想的,會是例如好想飲一杯水,就可以即時拿起個杯喝下去這些吧!
「我撞車後的一段時間,所有工作窒住了、做不了,那時看事物都變得幾灰——因為我本身個人很樂觀的——那個階段在灰暗與迷惘中渡過,唔知自己想做甚麼,可以做甚麼。有這樣的人生經歷係好事來的,好比若果我未試過感情失敗、未試過事業上的低潮、受批評等,我想我不會懂得去反省,而永遠就只是溫室裏的一盆鮮花。
「我唔敢講話十分之了解自己,但是了解自己的程度就比以前多咗,例如知道自己鍾意些什麼、過怎樣的生活…可以說了解自己用點樣的態度去面對人生。」

「我的男偶像演員…(笑),總共分三個階段的。好細個,三歲的時候我好鍾意奇連伊士活,他在《獨行俠》裏咬牙簽的樣子好型。第二是保羅紐曼,我覺得他做戲好好,好有味道啦!跟着是飾演007的辛康納利,看過他後期年長的樣子愈來愈有型,還有米路吉遜。
「這幾位男仕都有好man的元素,有自己character,好獨當一面,有獨特的個性,這是他們吸引我的地方。
「最討厭的是………好比我經常遇上某些人,他們為了保護自己而不講出事情的真相但卻傷害到別人,又或者是不想惹有任何的麻煩而做出不顧後果的事,講傷害人的話或做出傷害人的行為,對於這些我亦感到好無奈。
「好多人對我都有很大的影響,比如我外公啦。他工作得很辛苦,做過漁民、耕過田、打過仗、走過難、做過泥工。但是他很樂天知命。在我細時的記憶裏面,他只要有孖蒸、有花生送酒,就已經好開心。做工幾辛苦,他仍然會好享受飲酒的時刻。我在兩三歲的時候看見這個picture,感到好深刻。
「我真係好少恨一個人…我自己會諗,憎佢做咩呢?自己傷腦筋,又死好多細胞,憎人時個樣又難看,又要皺眉頭,皺得多又有皺紋(笑)。其實去恨一個人,那個人好可能不知道,或者仲活得好開心…,所以這是一件幾愚蠢的事。
「我喜歡看克里希那穆提的書,他是一個印度無神論者,亦都係思想家,發表了很多哲理及言論。他又不會框着一個思想,只是提出問題俾你自己自由去諗。我挺喜歡幻想的,幾鍾意四處去看看周遭的事物。最近我正在看一本書,名叫【Sophie’s World】,不是日本人寫那本,是一個挪威作家寫的,在諗嘢方面啟發了我很多,因為我是個幾性急的人,發生甚麼事會抒發出來先,但現在會考慮到環境才會表達出來。
「初入行那時候我讀了三個月的訓練班,有導師講過我對眼識得做戲,當時我諗『咁即係點呀?』有好多question mark(記得那時我是大近視,但啲人就話我放電,我自己都搔頭)。後來有個測驗,叫大家望着錶一分鐘甚麼都不講,我腦海裏面出現了好多片段,都是沒有條理的,後來告訴導演,他說我是個很愛幻想的人,幾適合演戲這行。因為演戲需要代入不同角色,要令到自己好鍾意那個人物性格,所以幻想力就要夠豐富至得。」

有次周海媚到某話題,想着想着要舉例子,想說下去時點知已經忘記了起點︰「…例如…講講吓…講到乜呢…我講到邊(忍不住大笑)哈哈哈!……我是否吃了藥呢?又要再諗過…。我可以諗好多東西,但表達方面就唔係太好…」
提到初入行一次尷尬場面,是與數名男女等廠車時齊齊看電視,見一賣米廣告上某壯男托米片段,忍不住同隔籬女仔講︰「乜咁醜樣?我第日男朋友一定唔要咁樣…」於是大家會估到,原來現場同看電視的其中一人就是那個男model。
「海味」說話的瞪眼習慣,以往在銀幕上看到會認為是作狀,這次看到了,感覺卻是情真。

1998年8月20日 《電影雙周刊》505期 雜誌掃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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