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5-1999,  Interviews

Interview: 安全套 周海媚

安全套

壹︰對自己有沒有安穩的感覺。
周︰什麼叫做安穩?
我從來不知道自己跟着會做些什麼。我很相信命運。人的力量很渺小,你完全不能handle(控制)身邊的所有事物,要控制的,應該是自己。
大概是三年前的中秋節,我在屯門公路撞車。那時的感覺是,我一定會死。撞車的一剎那,我的左手斷了。別人走來問我怎麼了?我一句話也說不出。
為何要計劃這麼多?砰!撞車了,什麼也沒有了,考慮太多根本完全沒有用。
壹︰離開電視台,到外面拍電影電視劇,有沒有顧慮自己的前途,或者說,像一直在泳池游水,突然間有人叫你到大海裡游,會不會感到恐懼?
周︰我明白你的意思。我覺得現在的我比較快樂。知道的是,無論明天是好是壞,你總要面對。我是個坐不定的人,這個世界很大,人很多,希望自己能夠再看多一點。
我從來不會想什麼是安全感,不會躲在一二角然後對自己說,我現在很安全。像地震,你把自己鎖在家裡便以為安全,誰不知,所有東西塌下來把你活埋了。
三年前,我把自己繃得緊緊的,剛和電視台的合約滿了,身邊的事,一樁樁的發生,自己完全控制不來,好像一隻剛長出羽翼的小鳥,想飛又怕下來,完全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。
跟着的日子,一有空閒便到外國去,看世界多了,才發覺原來萬事萬物不是由點或線構成,從另一個角度看,原來很多事物都是曲線發展的,我既然不能控制一件事怎樣發展,便放手不管了。
譬如,很多人都會覺得,我把屋建在這裡,這塊地這間屋一生一世都是我的,但我從來沒有這個心態,我從來不會想要霸住一個人或者一件事。
壹︰差不多工作了十年,有沒有厭倦的感覺?
周︰沒有。這個世界很好玩呀。你的問題,背後的意思是不是想不想結婚?
So far,從來沒有人向我求婚。Anyway,我從沒碰過一個可以和自己相處長久的人。
壹︰是不是不信任婚姻制度?
周︰其實,結婚離婚邂逅分手,不時都會發生在你我的身邊。最近,我有一位朋友要結婚了。剛剛,又聽到一個朋友要和拍拖許多年的女朋友分手。
假如因為怕聽怕看這些離離合合,又怕這些事情遲早一天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而不去嘗試。假如因為怕而不能放開自己,這未免錯失太多機會。
一個人,應該相信自己的感覺,做事如是,戀愛也該如此,當考慮時,可能機會不身邊的人都走了。

壹︰喜歡駕車是不是因為覺得車比人較為穩定?
周︰我從來沒想過這問題,你為何要這樣問?
我這個人很樂觀,你不要把問題問得太灰。
第一,我這個人不喜歡控制,是真的不喜歡。喜歡駕車的原因是喜歡速度。何況駕車也不能百分百的控制呀,就算控制到自己的車子,也不能控制別人的。別人隨時可以把你撞得粉身碎骨。
第二,我這個人的確貪新鮮的,但並不代表會忘舊。我記得自己由拿駕駛執照那天開始共換了五部車,第一部是三菱。但你總不能一生一世都駕着同一款的車,可能model(型號)舊了,你要換部新的,可能這部沒有airbag(安全氣袋),找部安全點。可能只是因為舊了或者可能根本沒有特別的原因,就是不喜歡。
壹︰你覺得這種人生態度;憑感覺處事,是優點還是缺點?
周︰有優點也有缺點。
缺點是被別人覺得你不認真,永遠對人對事都好像抱着嬉戲的態度。優點是,不用計算別人,不用數算以後發生什麼事,做人會比較快樂。
壹︰有沒有任何事觸發到你會有現在的想法?
周︰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叫克里希那穆提的書。是個印度作家、是個無宗教主義者。他每本書都會提出一些令人值得思考的問題。像,人為為何會傷心?你覺得怎樣才算是人生?一連串的問題書裡面都沒有提供明顯的答案,任何問題都由讀者自己去思考。
壹︰那你覺得怎樣才算是人生?
周︰不斷的向前看,吸收多點未知的事物。人的能力很有限,在有限的生命裡盡能力的看,盡能力的想,盡能力的做點有意義的的事。
壹︰那你覺得自己生存有什麼意義?
周︰我是做戲的,帶給別人很多快樂。
壹︰還有呢?
周︰沒有了。

壹︰有沒有發覺,關於你的娛樂新聞,全部都是些態度不好經常遲到等諸如此類的負面消息?
周︰認識我的人便會知道我是個怎麼樣的人……可不可以不談這些問題。
壹︰有沒有想過老了之後,自己的生活會是怎樣。
周︰我覺得我會是個很快樂的人。就算沒有結婚沒子女都是個很快樂的人。
壹︰是不是意味現在的生活並不太快樂?
周︰根本做人不可能天天都快樂。現在,每天都很忙碌,沒可能做到自己喜歡的事。
或者,每個人都會經歷一些階段,譬如,有時候會很不開心,又可能會做了很多stupid(愚蠢)的事,或者一個人沒碰過釘子,便不可能變得聰明。
壹︰這十年來,是不是碰過很多釘?
周︰很多,我知道繼續會有。有些刺得很深,有些刺得很痛。
沒什麼好說的,只是麻煩。

假如沒有計算錯誤,周海媚到今年為止,大約是二十八歲。
她說,這麼多年來,也不能算不幸運,起碼大家知道她是誰,又沒有太多人不喜歡她。
關於她愛開快車的故事,她說這只是大家以訛傳訛的說法,事實是,她比較愛惜生命,不想在公路上把生命斷送了。
關於她的家庭,她說沒有什麼可特別的,有一個姐姐兩個弟弟,三歲時跟公公婆婆在長洲住,父親母親對她的影響並不大。
從前一切,如過眼雲煙,轉瞬到了今天。

1995年9月22日-9月28日《壹周刊》 雜誌掃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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